鳥類的奇幻世界
傳說中,鸛鳥帶來新生兒;鴿子象徵聖潔;烏鴉被視為邪惡的化身;禿鷲代表貪婪;而老鷹則橫跨四海,是力量的象徵。然而,為何鳥類自古以來便深深吸引著人類?為什麼不同文化中都發展出與鳥相關的神話與傳說,並賦予人性乃至於神力的特質呢?
本書透過數十種鳥類的描寫,探究鳥兒的外觀、叫聲或是行為,以及這些特質如何激發出眾多的故事和信仰。有些故事背景相當直觀;例如,鳥的身體顏色基本上會決定牠們的本質是「善良」(白色)還是「邪惡」(黑色),這種觀念跟基督教中天使與魔鬼的象徵意義不謀而合。同時,像是貓頭鷹或是夜鶯等,這類會發出淒涼叫聲的夜行性鳥類往往會令人聯想到死亡之象。
外表與聲音
南美洲蛇鵜(Anhinga anhinga)因其細長如蛇的脖子而有「蛇鳥」之稱,卻也因此背負了無端的惡名。牠修長的頸部、寬大的翅膀,以及猶如划槳般的奇特尾羽,使牠在飛行時看起來宛如一頭惡龍。同樣地,不同物種的禿鷲都擁有顯眼的皺皮光頭,大大地影響人類看待這種鳥類的想法。
相對而言,孔雀等鳥類的美豔則無庸置疑,人類往往將自身情感投射到動物身上,於是這類華麗鳥類伴有「驕傲」的形象。不論是在冰島還是印尼,神話或民間傳說中都能見到天鵝少女(swan maiden)的身影;而《醜小鴨》則是深受眾人喜愛的蛻變故事。不論是白鶴的優雅舞動,抑或是若粉若緋的紅鶴在熱帶的陽光下閃耀,散發如同鳳凰般的光澤,這些景象自然而然都會激發人類的想像力。
鳥啼聲在人類創意中經常扮演著重要角色,像是大麻鷺(Botaurus stellaris)的低聲鳴叫帶著悲哀與嘆息之感,不禁令人聯想到《舊約》中的「荒涼」景象;英國詩人羅伯特.布朗寧(Robert Browning)則詩意地描寫鶇鳥(Turdus philomelos)的叫聲就像「最初奔放的狂喜」,夜鶯(Luscinia megarhynchos)的鳴唱如同悠揚的歌聲。
雖然鳥叫聲跟人類聲音有些相似,但牠們其實是透過一個叫做鳴管的複雜器官來發聲。這套發聲系統效率極高,即使是嬌小的鷦鷯(Troglodytes troglodytes)也能發出遠超過其體型的響亮之聲,而歐亞雲雀(Alauda arvensis)甚至能連續鳴唱數分鐘不間斷。有些雀鳥還能同時產生兩種旋律,其樂音的層次與精緻度,往往超越人類所創作的任何樂曲。
神力
這些神祕、多變而美麗的鳥類,在許多文化中被視為是與神明交流的橋樑。然而,更關鍵的是牠們的飛行能力,這讓鳥類又更一步昇華為接近天界或是跟神一樣的存在。
有些鳥類,像是鴯鶓(Dromaius novaehollandiae),由於翅膀過短,再加上胸骨上的龍骨太過狹小,無法支撐飛行的力量,因而無法展翅高飛;人們通常認為這些鳥類都是遠古邪惡計謀的犧牲者。
對古人而言,飛行是一種遙不可及的超凡能力,希臘神話中伊卡洛斯(Icarus)的故事正是人類妄想飛天、注定徒勞的典型例子。相較之下,鳥兒作為靈魂的使者,牠們除了能夠翱翔於天際,還能飛越洞穴、石縫等人類無法觸及的地方。
在中國,人們認為鶴能夠將靈魂引向永生;在其他文化中,鳥類也承擔著類似的角色。不論是作為死亡的先兆還是靈魂的使者,這些都是出自人類對於死亡的恐懼,而賦予鳥類的職責。在羅馬,當皇帝駕崩時,人們會放飛一隻老鷹,象徵牠帶走帝王的靈魂;在美洲原住民的信仰中,這個任務則由禿鷲擔任。基督教則以白鴿象徵復活,並以擁有白色羽翼的天使構築其天堂意象。
英國以及其他地方的民間故事經常引用聖經的記載來解釋鳥類的特徵。歐亞鴝(Erithacus rubecula)以及其他鳥類身上的紅色鳥羽是一種仁慈行為的展現,牠們在基督受難時,替他拔除頭上的荊棘而染上鮮血。相較之下,歐亞喜鵲(Pica pica)在世界被大洪水淹沒時,仍然在諾亞的方舟上吱吱喳喳,以及其黑白雙色的羽毛被視為未對耶穌的犧牲表示哀悼,因此受到「詛咒」。
語言與詩詞
鳥類的特性也深深地融入我們的語言當中。鷸鳥(snipe)被追逐時的飛行軌跡蜿蜒曲折,難以瞄準,所以英文中有「sniper」(狙擊手)一詞。貪吃的鰹鳥(gannet)整日無所事事,成天都在吃東西,以累積足夠的脂肪應付日後遷徙,因而「gannet」成為指稱貪得無厭的人的詞語。一群農場裡的母雞能夠和睦共處,是因為每隻雞都明白各自的「啄食順序」(譯按:因此「pecking order」有階級制度、尊卑分級的意思)。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
更重要的是,鳥類常成為詩歌創作的靈感來源,承載從哀傷到歡愉等各種人類情感。儘管這些意象未必反映鳥類本身的精神特質,卻說明牠們在文化中激發出的敬畏與想像。
正如本書所述,鳥類的神話與民間傳說可能經常都是建立在誤解之上,並且充滿人類希望與恐懼的色彩;儘管如此,你會發現遍布世界各地的鳥類故事與信仰十分豐富,體現出數千年來人類對於此一令人驚豔物種的敬意。